王高翔：一个乡村医生14年的生命轨迹

    翠柏森森，早春风寒。2015年3月17日，岳西下起了瓢泼大雨。上午9点，14位包家乡村民带上香纸、鞭炮驱车前往50公里外，位于岳西县城城南的天堂陵园。那里，有包家乡百姓最深的牵挂;那里，长眠着一位服务了包家乡14年的乡村医生，村民心中“厚道、好心肠”的乡卫生院院长王高翔。

    图为王高翔生前在工作中。图片由王高翔家属提供。

    2014年7月22日，阅过40载的光阴，带着对包家乡百姓的牵挂和对家人的歉疚，包家乡卫生院院长王高翔因胃癌晚期走完了短暂却又不平凡的一生。
　　在包家乡老百姓的记忆里，他还是那个穿着件褪色的黄大衣，骑着辆破旧的摩托车，带着个片刻不离的药箱，走遍包家乡123平方公里山山水水，能记住全乡5000多村民的姓名、年龄甚至是家庭住址的乡村医生。也许，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宽度。在包家乡群众的心里，他从未走远.

 
　　医者仁心 患者需求无小事
 
　　对王高翔来说，患者需求无小事。2001年刚到包家乡卫生院时，他主要负责疫苗接种的工作。对全乡所有0-3岁儿童的接种情况都了然于心的他，每个月都会及时通知家长将孩子带来接种疫苗。如果没有及时来院的，他就骑车上门找或电话通知，确保孩子们能够及时打上疫苗。有老年人来卫生院吊水，必须有亲属来接，他才放心让老人离开卫生院。14年来，王高翔正是通过这一点一滴的细心关怀赢得了当地老百姓的信赖。
　　“你好，我马上就来。”这是包家乡村民在电话里听到王高翔说的最多的话。包家乡面积大，人口分散，在没有修通公路的时候，王高翔只能步行出诊，不仅辛苦还伴有危险。鹞落坪村距离卫生院大约有22公里，是最远的一个村子。一天夜里，卫生院突然响起刺耳的电话铃声，电话那头响起焦急的声音：“王医生!我是鹞落坪村的，你快来，我家孩子发烧了。”挂上电话，王高翔马上背起药箱出了门。漆黑的山村别说没有灯光，那晚就连星光也看不到。王高翔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弯曲的山路上。这时，前方突然出现了几只野猪，无处可藏的他只能背着药箱爬上了旁边的树，等到野猪走开才爬下来。就这样，王高翔走了3个小时才走到病患家中，为孩子进行了治疗。事后，王高翔跟同事说：“当时都没顾上害怕，只想着要赶紧到病人家里去。等给那孩子治疗完，才发现身上已经一身冷汗。”
 
　　抠门又大方的王医生
 
　　“‘黄叔’好!”每当王高翔穿着他那件黄大衣时，孩子们总会亲昵的喊他“黄叔”。在村民们眼中，王高翔是“抠门”的。一件40块钱买的黄大衣，一穿就是十几年;一辆摩托车也是一骑10年，有时候出诊路上车坏了，他宁可推着跑都舍不得买辆新车。夜深人静时，他总要在院里巡视一遍，看看电脑、电扇、电台板是否关了，水龙头是否在流水。2008年的春节前，大雪封山。搭车回县城得100块钱一个人，王高翔舍不得路费，愣是自己骑着摩托车回县城过年。
　　这样一个抠门的王医生却又大方的很。遇到经济困难的老百姓来看病，王高翔常会帮付医药费。村民朱大汉赶上孩子上大学，家里不宽裕，王高翔毫不犹豫的拿出自己攒的一万元借给了他。
　　乡镇卫生院治疗条件有限，总是会遇到病人需要转诊。有一天，住在卫生院附近的包义先急慌慌地带着老伴来了卫生院，王高翔一检查，病人得送到县医院治疗。包义先70多岁，子女在外打工，平日里只有他和老伴两人在家。县医院距离包家乡50多公里，怎么去县城难倒了两个老人。王高翔二话没说，开自己的私家车将两位老人送到了县医院，并跑上跑下的帮忙联系医生、病房。当王高翔在合肥住院化疗时，包义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：“王医生，我老伴生病你免费开车帮忙往县医院送，现在你生病了，我却不能来看你真的感到内疚。”



 
　　生命最后两个月
　　依然为工作操劳
 
　　2014年，王高翔多次感到胃部不适，出现胃胀、吐血等症状。同事们都劝他去县医院检查一下，他总是说卫生院太忙，坚持要把医院开展的老年人体检做完才去县医院做检查。刚做完检查，不等结果出来王高翔便回了卫生院。
　　过了几天，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———胃癌晚期，最多只有半年的时间。王高翔一下子蒙了，身为医生，他很清楚的知道胃癌的死亡率有多高。为了治疗，王高翔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事情请假。
　　经过一周的化疗，王高翔出院回家又休息了几天，便回到了卫生院。自知时日无多的他，要抓紧时间为卫生院最后做些事。卫生院没有食堂，加上医生们总是要给村民看病，经常是饥一餐饱一餐。他自己平时经常是一碗白饭拌点辣椒酱或是咸菜就解决了。为了解决同事们的吃饭问题，王高翔就给县卫生局打报告要求建一个小食堂。从合肥化疗回来后，王高翔多次和项目办联系，研究食堂设计规划。
　　2014年7月22日，包家乡卫生院的食堂建好了。也就是在这一天，年仅40岁的王高翔永远闭上了眼睛，此时距离他查出胃癌仅仅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。追悼会那天，包家乡近400村民赶去县城送他最后一程。
 
　　对家人满怀歉疚
 
　　14年的行医路，王高翔走的并不容易。他的父亲多年瘫痪在床，妻子李云香是社区卫生站的一名编外人员。14年里，妻子也曾多次和他争吵，希望他能找找县卫生局的领导，申请调到县城或者是离县城近一点的医院。而王高翔却总是“绝不回嘴，绝不改正”。
　　因为长期不能回家，他唯一的女儿想念爸爸了就只能通过电话或者视频跟他交流，汇报自己一天的喜怒哀乐。就在王高翔去医院检查前，他曾许诺女儿，暑假一定带她去桐城的水上世界。只是这个承诺尚未实现，他便离开了。去世前，他拉着妻子的手说：“我生病这段时间，看到有那么多人来看我，觉得我这一辈子也值了。我对得起我的事业，对得起包家乡的老百姓，唯独对不起妻女，父母。对不起!”
　　王高翔去世的第三天，他12岁的女儿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：“亲爱的老爸，你在天堂过得好吗?我和妈妈都很想念你!在以后没有你的日子里，我要学会乖乖的，不惹妈妈生气。你在天堂也一定很想我，对吗?我很爱你，爸爸!”



 
　　记者手记
 
　　这次去岳西走基层，在包家乡时得到一个线索，当地卫生院原院长王高翔14年行医路踏遍了包家乡123平方公里的山山水水，叫得出5000多个村民的姓名，知道每个人的年龄，家庭住址。无论雨多大雪多深，无论白天黑夜，只要村民一个电话就会赶到村民家中为病人治病。这样一个好医生，在去年5月份查出了胃癌晚期，同年7月便离开人世，年仅40岁。在采访时，74岁的包义先老人回忆起王高翔老泪纵横。采访王高翔的家属时，他12岁的女儿在一旁拿着父亲的手机翻看照片，忽然哭着跑了，我只能不停的对他的妻子说对不起，只是我的道歉苍白无力。让我遗憾的是，我错过了那天早上，包家乡14位村民冒着瓢泼大雨驱车2小时前往县城为王高翔扫墓的情景，最终只能电话采访。采访结束后，王高翔的家属、同事、包家乡的老百姓都希望我能把王高翔的事迹写出来让更多人，更多的医生看到……但愿我的文字不负所托。（安庆日报记者 查予然 记者 徐进群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