炊烟是一股拧不断的缰绳
流金的序幕,拉开了绚丽多彩的秋。我,亦如一匹脱缰的野马,向着璀璨的光明,向着辽阔的大地,向着产生负氧离子的天然氧吧,热烈的奔去。当然,我们没有奔马,只有轻车晓驰,去时光深处的来榜古镇。车窗外,风摇叶舞,蝉鸣成阵。车停鈡形山下的来榜村,我们沿着狮子河畔上溯,就着柳荫,河风吹来,一种凉爽的薰然。一只蝉,脱落了满身的铅华,洗净了浑身的尘垢,着一双透明的薄翼,拥一段玲珑的身姿,清越地鸣叫着,从一棵柳树飞向另一棵柳树,才破蛹而出,就飞赴红尘,仿佛是几百年前为爱而生的修竹姑娘的化身,与心爱的榜眼又生谱写了一段令人心碎的爱情传奇,因而此地有了榜眼、斑竹、钟形,花墩、马元海形.....才有了生活的烟火气。
荡过吊桥,沿着古老的石板路,追溯古镇老街苍茫的历史,寻觅古镇繁华的印记。抬头瞻望钟形奇秀,山水的清音缱绻而来:白墙黑字,记录着一帧帧镇史,岁月深处的山水画卷在这里展现。这座经历了千年风雨漂洗的古镇,“南北过渡,襟带东西”,长江之水来自皖河,皖河的水来自潜水,潜水的源头出自黄毛尖和公界尖之间的来榜坳。来榜,不仅仅属于岳西,它属于南来的北往的,相识不相识的,同饮一江水。所以,蛙鼓、蝉鸣、炊烟都是从这里走过的、路过的人最敏感的记忆,共同体悟着古镇的兴衰与悲欣。于是,有了我们一起来寻根索源,同食这人间烟火。皖水皖山,宛如一幅清新淡雅的水墨画,我们怎么也看不够、品不完。来榜河缓缓地日夜不息的沿镇环绕,风从来榜河轻轻地吹过,在青山倒影中的来榜镇,我们都是它的过客,回湖北,是必经之路,一年中少说也要路过不下十次吧?现在的来榜已经成了宜居、宜品、宜游、宜发展的明星城镇,我们这些驴友更是成为它的常客了。 畅游在来榜温润的意境中,诗意地感受着时间的恍惚。318国道两旁,青山浓绿的化不开,清粼粼的来榜河隐现着古老的跫音。这条河跳动着强劲的脉搏,这条街记载着我们清晰的足迹,它们同时传递着每个人心中的思乡情结,传递着来自故乡的乡愁。那钟灵毓秀的钟形如雷音,已经惊破了古老的梦魇。成立新中国七十年来,在来榜人民艰苦卓绝的奋斗中,辗辗转转、嘤嘤鹿鸣、叮叮当当中,小镇开始苏醒了。那宽宽的、长长的如蜘蛛网状的村级公路托开了时光的空隙,那宽阔的乡村大舞台上,古镇剧团居民能将整个镇人文、自然、经济文化唱得地动山摇,唱得雄狮舞动雄风。诗曰:可曾榜眼住吟鞕,斯地而今胜事传。栈道回环钟顶小,楼台掩映画图妍。老街墨迹秦时月,绮梦乡愁舜日天。榜眼有名诚不负,鸿猷杰构韵悠然。
“断桥渔火隔烟水,鲟鱼落雁何处寻?”不知者不罪,现在告诉您,鲟鱼落雁,来榜花墩村来寻就是。驮尖的源头水,流向宝纛河,花墩人把它直接变成了鲟鱼宝贝的活水源头,鲟鱼在这里安家落户了。你可以在古镇上溜达一圈,然后丢了车,沿着林荫小路,循着窄窄的的石阶缓缓的走上来,打捞上一条肥美的鲟鱼,在临河一家农家乐里坐下来,沽一壶桑椹家酿酒,将那鲟鱼奉上,或炖或清蒸,再炒两个小菜,轻酌慢捻这乡土味十足的慢生活。然后,背起行囊,寻觅远离酷暑尘嚣的地方。有听声观水、传奇故事的九井缸,有摩崖刻字、凌空飞架、摄人魂魄的铁索板桥所在地——八字岩水电站,还可以去探索神秘的大峡谷,还可以去寻访朱塔陈碑,拜谒月泉古寺,攀登神奇的磨盘寨、走马曾经战火硝烟的马园寨,醉访名山终不负,俗累无怀已忘机。
我们就是这样徜徉在这迷人的地方,流连忘返。参观了花团锦簇的花墩农庄,购买了几条稀有的鲟鱼,其实这里得天独厚的养殖条件,鲟鱼完全算得上纯野生。访问了几个作为支柱产业的茶桑、药材企业。小镇旅游业的宏伟蓝图正在构画,小镇的经济正在突飞猛进,蒸蒸日上,山里小镇与世界正式接轨。看到百姓的幸福安康,全部写在脸上。我们的眼里释放出惊喜的光芒,我们都要醉倒在这美丽的天堂了。
转悠到马元村, 时至中午。邂逅一农家小院,见一对慈眉善目的中老年夫妻,就上前询问,女的说:此时蚕桑已了,稻还未到收割季,男主人姓汪,闲时就到来榜街药材站帮忙收晒药材。一女一男两个孩子皆已成家,都在岳西县城做生意,已有两个孙儿。他们每个星期用两个早上送点自家种的蔬菜去城里,傍晚就回。我问何不在城里住住,他们都说:城里鸽子笼一样,哪像农村宽屋大舍的敞样。拉完几句家常,我们拎着宝纛河水滋养的鲟鱼,就嚷嚷着要跟大哥大嫂榙伙。农家大嫂爽快地答应一声,就忙碌开了。生起柴灶,淘米煮饭、杀鸡剖鱼。我们也赶紧的帮忙摘菜洗菜,仿佛回到娘家。一时三刻,扑鼻的饭菜香了。吃着柴火烧的米饭,绿盈盈、黄橙橙的丝瓜鸡蛋汤,清亮亮的小葱拌豆腐,紫洇洇的炖茄煲,奶白色的透着鲜香的鲟鱼汤,青辣椒烧茯苓皮楸过的、红亮亮的腊猪肉,散养仔鸡烧马元寨的板栗,还有现场制作的新鲜炒豆粑。这些独一无二的人间纯美,搅动了我们久已麻木的味蕾。农家大哥端上自酿的桑椹米酒,除了开车的方委,我们四个都兴致勃勃地端起酒杯,品了一点,懂酒的长江兄慢慢品咂着,脱口而出:“好酒好酒。”农家大嫂适时端上的一大盆锅巴汤,就着新腌的轿子葱头、小腌冮豆,胃口大开,这时哪管天天叫喊的减肥瘦身,只恨爹妈少生了一幅肚肠。席间,方委看着满桌的农家饭菜,忆起四十多年前,有次放学回来,母亲正在队里干活儿,见他跑过来喊妈。母亲知道他中午在学校没吃饭,对他说,饿了吧,灶膛滚火灰里埋着一棵鸭蛋,你快回去把它吃了吧。他用火钳耙出用湖桑裹着的一个鸭蛋,打开桑叶,一股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,馋的口水直流,他还是慢慢地一点点地吃了。那天,是他的生日。也是唯一的一次,吃桑叶包裹着烧熟的咸鸭蛋。母亲逝世后,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咸鸭蛋了。农家大哥,也侃起了马园寨的历史。三国时,曹兵有好几千人。战时在马园寨上驻军防守,操练兵马,农忙时节下山耕种、收割。现在有古迹“北门、南门,寨墙,还有许多拴马桩、石头槽见证着历史的风云。历史的硝烟已去,那些邈远的时光一去不复返,现时的红紫成尘的秋收季节已来临。五谷丰登,枣红柿黄,自然界供给我们一切所需,宁静的国土上,再没有杀伐之声了。只有蝉鸣、蛙鼓、鸟唱、人悦,这和谐的和声,是最踏实的田园交响曲。作为热爱和平的人类,有稻粱菽薯、鸡鸭鱼肉可以饱腹养生、有安于一隅的屋宇可以宜居宜家。在这一呼一吸间,都是动人的清新和绿意;在这青山绿水间,都是洗心润肺的好所在。
饭后,小憩片刻,大哥主动提出带我们去海形传统民居走走,不用开车,两公里即到。海形民居坐落在马元寨脚下,那么一大片平缓的坡地。有现代化的漂亮小楼,间杂着一片片土砖墙、小黑瓦、飞檐翘角的烽火墙的老屋。老屋不老,保存完好,还是我们小时候住过的土抷房的样子。黑瓦土墙的一面,靠近后门,一位老人正在整齐地码放着窖过茯苓的松树柴。低矮的断垣围着的一块似乎是后花园。一棵枣树结了不少青枣。一棵粗大的桃树结了不少毛桃,黑斑点中透着红黄的熟,我仔细欣赏着,那码柴的老伯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,对我笑着说:摘点去吧,野生的,有味呢!院子里,还有一棵沧桑的枯树,不知枯于何年,倘自矗立不倒,成了树坚强,也成了网红树,许多到过海形的人都关注过它。这里的民居几乎都有两层,底下正屋,上面一层阁楼。一南京商人在这里买下了四片老屋,准备改建成民居木屋群。一幢已改建完毕,非常漂亮、气派,这座房子适宜两家人居住,设计合理,舒适。中国人重情重义,隐居也少不了亲戚朋友。“ 山接水,水明霞,满林残照见归鸦。几时收拾田园了,儿女团圆夜煮茶?”
海形民居里,还有不少原居民,同行大哥跟他们一边闲聊去了,我们随意走走看看。青石板的路面,被千万双脚板打磨得裎亮亮的。一股清凌凌的山涧水流向田野。蓝莹莹的天,映衬着绿野。有农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扯着茶叶地里、菜园子里的荒草,他们说不能打除草剂,都是兴着自家吃的。靠近山边的一户老屋里,住着一对夫妻,他们的儿女都在大城市。两老住在左手冬暖夏凉的老屋里,隔着路的右手边建了好大一片猪棚、鸭棚、鸡棚,鸡犬相闻,鸡鸣桑树巅,互不掺搅。我笑言:你们过的是世外桃源的生活啊,养这么多家禽家畜发家致富吗?两老也笑答:是养着过年,等儿孙回来了杀着吃的,年外带走的。不然他们不回来着!再说,我们天天活动活动筋骨,身心舒坦呢,人吃着这没污染的东私不生病呢!看着老农满足的笑容,我也畅快淋漓地呼吸着田园的新鲜空气。忘掉了喧嚣和纷扰,心情跟着变得美好起来。
走在野花夹道的乡间小道上,看着苍翠点缀的古朴村落。农人固守着春耕秋收,田野里孕育着希望,也带着野花和谷物的清香气。田畴、黑瓦、土砖,农人,天地间,浸润着草木的原真味道与丹青意境。在这乡间动人的烟火气里,“夹路桑麻行不尽,始知身是太平人。”溶金的落日,绚丽的晚霞慢慢在淡紫、灰蓝的天幕中褪去,不经意间,我看到一道彩虹给远山镶上了一条彩带,乡村的屋顶上飘起缕缕炊烟,水天连接处,欢快地袅袅娜娜,海潮般荡漾着,在无形中展示着无限生机,这是海形的魅力!炊烟是一股拧不断的缰绳,牵引我们来到这里,这里有看得见的青山,摸得着的绿水,寻得到的乡愁!
越隘林深幽僻,洞天乍见花明,茶园滴翠柳啼莺,犬吠丛篁山醒。
三五参差松院,砖墙黛瓦窗棂,炊烟袅袅与云平,疑入蓬莱胜境。